编者按

老范的那支筆,快速而高产,林林总总已写出了"石库门"系列七集。多少石库门人家、多少"逢吉里“门洞中的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活灵活现地在我们眼前一一登场。在以下发表的《老范说事(八)我家的鸽子》中,他的筆锋终于转向了自已。作者一家非上海原住民,他们一家从哪里來上海?怎么來的?什么时候來?來了住哪里?來了做什么?作者父子俩除了一个工作、一个读书外,还合力创造了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辉煌,以致远近小有名声,那又是什么?请看这一集,答案都在里面了。

养鸽子之一

我们家房子在“逢吉里”算是最宽敞的了。

原房东是上海船业资本家,三十年代,购置了峨眉路杨家湾一带大片石库门房产,用于出租。解放前,房东一家去了香港,只留下老奶奶带着俩孙女,住在二楼卧室联通会客间的很大的一套通厢房(带保姆间、还带个小晒台),其它的房子被政府征用。

之后,我们家搬了进来。家里人多,住三间正房,带后间过道和灶披间。说宽敞,是它和其它石库门房型结构不一样,大空间,没有阁楼,落地木制大窗户,而且前后门,有两个门牌号。不仅有个大天井,还有一个双户人家的大晒台。

我们家里像小房子一样的鸽棚,就搭在晒台上。

我爸是山东鲁西北地区,较早参加革命的“老八路”。经历了八年抗战和解放战争,当兵出身,带兵打仗,南征北战,多次负伤。腿上还有着当年与小鬼子拼刺刀时,留下的深深的刺刀伤痕。部队南下进驻上海,一家人算是稳定下来。

曾经听父亲讲过,他在抗战胜利前夕,担任八路军渤海军分区电台台长时,曾经养过鸽子。那是特殊环境下,部队通讯需要而驯养的军鸽,由电台的两名通讯员专门喂养。从那时起,父亲就与鸽子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听我妈说起过:搬进“逢吉里”后,我爸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和警卫员小陈一起,在晒台上,拿着木板材料和榔头工具,“乒、乒、乓、乓”钉鸽棚……

小时候,父母亲工作都很忙,很晚回家。每天晚上,小孩都睡着了,或迷迷糊糊地看见灯亮,才知道他们回来了。

每天早晨,天蒙蒙亮,父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打扫鸽棚,包括添加饲料,清洗鸽子的饮水罐子,兑加干净的水,等等。鸽子的一天放飞也在这个时候开始的……

我们还在睡梦里,就可以听到,从晒台上传来的铿锵有力的铲子铲鸽粪的声音。

等我们起床下楼时,父亲已经“早功课”结束,正急急忙忙地洗脸刷牙,或用早餐。上班前,他总是让我们仔细瞧瞧他的身上或后背,有没有沾上鸽子身上的脏物或细绒毛,打理干净后才出门。

春来秋去,年复一年,父亲天天如此操劳着他的鸽子和鸽棚,一直到他八十二岁,医院的那一天……遇到天气晴好的休息天,父亲会和我一起,把他最喜爱的五、六只鸽子,装进一只用线绳编织、竹签为主干的八角笼子里。父亲带上我,拎着鸽笼,一起坐着三轮车,去人民广场玩。三轮车每次经过乍浦路桥时,因为桥面很陡,师傅都会下车,用力拖着车子上坡。我和父亲也都会下车,步行走上坡。到了坡顶后,师傅会让我们上车坐稳了,然后,快速地从桥面上冲下去。

那是我最兴奋而又刺激的一刻。师傅一手扶住龙头,一手把住刹车,迎面风吹鼓起他的工作马甲,就像老鹰展开翅膀,好不威风啊。而我,总是闭上眼睛,想象着自己和老鹰一起飞翔……

到了宽广的人民广场,那儿总有一个很多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养鸽市场,而父亲又总会在这儿,找到他的一帮子养鸽子朋友。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,然后,拿起各自带来的鸽笼,互相观看交流。有买卖的,也有互换的,更多的是相互欣赏,交流养鸽、配种等经验。

父亲是上海信鸽协会的老会员,朋友很多,人称:“虹口老山东”。算是养鸽界的“名气与声望”吧。因为,我家常有鸽子放飞兰州的、北京的、西安的、哈尔滨的、广州的,等等。每年上海信鸽协会组织放飞竞赛,“虹口老山东”总能拿到名次。这在养鸽子人眼里,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。

父亲和人聊天,我就东窜西走,特别喜欢到广场里的猫狗等动物市场上玩,一呆就是个把小时。

玩过了。父亲会对我说:小明,去吧鸽子放了。我会拿着八角笼子离开人群,找个开阔地,打开鸽笼门,把笼里的鸽子放飞回家。

望着在广阔的人民广场上空盘旋飞翔,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鸽子,父亲总会露出爽朗开心的笑脸,我也会跟着欢呼蹦跳。这是我金色的童年,最美好的记忆之一。

养鸽子之二

到了读书的年龄,我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父亲养鸽子的小帮手。每天早上父亲起床后,会吆喝我快点起床,跟他一道去打扫鸽棚。鸽棚很大,有二十来只鸽子,一天排出的鸽粪就有满满一簸箕,因此,铲鸽子粪的工作量不小。

父亲打开鸽棚,放飞棚里的鸽子后,总是先钻进鸽棚,低头铲除最上面隔板上的鸽屎,因为上面的隔板太高,我还撩不着。下面的隔板由我来接替父亲,一隔板一隔板地铲。

铲的时候要注意,将隔板上的草窝子挪开,并清理干净。如果发现有新下的鸽子蛋,要及时取出来,换上石膏做的假鸽蛋放窝里,让母鸽子继续孵窝。鸽子下蛋都是一对两个。为了保证母鸽恢复元气,下完蛋,养鸽人都会用假蛋“调包”,让母鸽子多孵五、六天。

鸽子蛋很金贵,信鸽协会每周都有人上门收购,一只价格是一只鸡蛋的三四倍。一礼拜可以攒上十来只鸽蛋,用以补贴购买鸽食的费用。

打扫完鸽棚,就是换水罐里的水,再往饲料箱里添加鸽食,等等,这样,早上的活儿才算做完。

下午四点左右,我还有项任务就是,定时放飞鸽子一个半小时。夏天还要记住:再次往水罐里加满水。

放飞鸽子是件很快乐的事。我总是站在鸽棚顶上,戴顶旧草帽,举起长长的竹竿,嘴里吹着哨子,驱赶着一大群鸽子,在蓝蓝的天空中展翅飞翔……

鸽子和小孩一样会偷懒,看见我从鸽棚顶上下来,会马上飞下来,散落在鸽棚前面的屋顶上,各自觅食,或相斗、嬉戏。

晚霞西下,鸽子相继自行归巢。我必须等到最后一只鸽子进棚并再一次清点后,才能关闭鸽子进出的活络门,锁上鸽棚大门,下晒台,洗手吃晚饭。

每月两次去购买鸽食,也是“小帮手”的基本任务之一。

我家鸽棚是在上海信鸽协会注册登记的,协会每年上门核定信鸽数量,由粮食部门定点定量配给鸽子饲料。每年粮站会核发一本专用的购物证,和每家每户的购粮本一样大小。一只鸽子一个月供应八两饲料,有时是陈玉米、老豌豆,有时是花豇豆、碎黄豆等。二十几只鸽子,一月鸽食约有二十斤重,我一次扛不动,就分两次去买,同时,也考虑到配鸽食的品种,可以多样化搭配选择。

定点买鸽食的粮店很远,在吴淞路靠近溧阳路口,从峨眉路出去,要穿过余杭路、海宁路、武进路、哈尔滨路等,有好几条横马路。每次我都带上钱、购粮证、米袋子,弄堂里再叫上发小“三毛头”、“小阿四”等,陪我一起去背鸽粮。

光是配给的这些饲料是不够喂养鸽子的,怎么办?家父拿出了“看家本领”,制作一种当年专门喂养军鸽的特殊饲料,作为添加饲料予以补充。

某个星期天,父亲和我将平日里凑齐的材料,包括麦麸皮、稻糠、砸碎的鸡蛋壳与老石灰,再掺合少量的木炭与细土,加一把磨碎的盐。用清水慢慢调和,像面团一样揉捏,最后做成鹅蛋大小的一个个灰不溜秋的“土蛋蛋”,一次要制作满满的一大脸盆。

还真别说,鸽子很喜欢吃这些带有咸味的“土蛋蛋”。不用人掰碎,会用坚硬的喙,将其啄开,而后慢慢地挑拣着食用,一副很享受的样子。既有营养,还省鸽食,一举两得哎。我就像作坊里的学徒工那样,跟着父亲,从最简单、最基本的活儿做起,一点一点地积累经验,逐步逐步地培养起养鸽子的兴趣与感情。没出几年,我也在一帮比较年轻的“小鸽迷”中,有了口碑与名气。

养鸽子之三

和许多动物传奇故事一样,我家也有一只功勋级别的传奇式的鸽子——“老夫曼-兰州鸽”。

“老夫曼”的名字,出自于它的名门血统,即德国“尼美灵-考夫曼”这一著名的信鸽品种。

听家父说起过,五十年代中期,上海信鸽协会引进了几只德国的优良品种种鸽。家父通过朋友关系,弄到了两对种鸽蛋。在以后的两年时间里,家里先后孵化出五只“尼美灵-考夫曼”品种的鸽子。

这珍贵的五只“宝贝”两雌三雄,毛色都是墨雨点;眼砂桃花,颗粒清晰,灰眼皮;形体健硕,条膀宽长,翅膀羽翎十二根(普通鸽子十根)。光看品相,一副与生俱来的傲慢的富贵气,就让鸽迷们梦寐以求、爱不释手。

五十年末,上海信鸽协会放飞甘肃兰州。我家挑选了四只刚满15个月的年轻鸽子参赛,其中两只德国“考夫曼”鸽,两只日本“鸠野-细川”鸽。

这是两种类型的信鸽:“考夫曼”耐力好,适合中远距离竞赛;“细川”体格小,速度快,更适合中短距离竞赛。

信鸽竞赛的规则是:由近至远,逐站放飞,以最终目的地的归巢时间,先后依次记取名次,并颁发证书与奖励。

上海至兰州的信鸽放飞过程,历时两个半月,沿途设立九个站点。第一站无锡,第二站浦口,第三站亳州。亳州至上海的直线距离大约公里,这是短程飞行距离。放飞的意义是,让信鸽初步适应野外环境,确定长途飞行的线路与方向。大多数信鸽当天可以回棚,放飞信鸽的淘汰率约40%。

从第四站进入河南商丘开始,站与站之间的距离拉开了,一路向西,飞越山川大地,途径中原多个省份,经过郑州、洛阳、三门峡、直至铜川。铜川至上海的直线距离约公里。

这是整个放飞的中段距离,也是最残酷、淘汰率最高的阶段,大部分信鸽丢失在路上。有的可能迷路,有的可能不适应环境或体力不支,也有的可能野外过夜遭遇不测,等等。

放飞至三门峡站时,我家四只鸽子,在放飞日的第二天,回来了两只:一只“细川”鸽,下午三点左右回棚;六点左右天已经暗下了,另一只“考夫曼”回来了。第三天中午,另一只“考夫曼”也回棚了。

“放四回三”,这成绩已经很不错了。进入最后冲刺阶段,由铜川,经平凉,直抵兰州,兰州至上海的直线距离约公里。这时已经进入九月中旬,最后三站的各自相隔距离公里左右。也就是说,每一站放飞信鸽的淘汰率将会更高。这既是对鸽子的综合飞行能力和野外适应能力的考验,也是对驯养鸽子选手的综合素养的检验。

父亲考虑再三,最后决定将两只“考夫曼”放飞,将小灰克“细川”鸽留了下来。

放飞平凉时,两只“考夫曼”兄弟鸽,第三天回棚一只,路上丢失了一只。最后,放飞兰州站时,我家只有一只德国纯种的“考夫曼”鸽子出征。

那时我还小,还没有开始充当“小帮手”,因此,不知道家父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。

后来听他说起过,信鸽协会最早无锡站放飞时,有两万多只鸽子登记注册,到兰州站时只有多只鸽子了。那天晚上,鸽子登记装箱启程时,为鸽子送行的人特别多,把整个协会操场都挤爆了,场面极其感人。

我家的“考夫曼”,是放飞日的第四天下午回棚的。

听父亲动情地回忆当时的情景:回棚的“考夫曼”,已经累得脱了形,脑袋耷拉,翅膀下垂,食囊空空,身子瘦成了一把骨头……

“考夫曼”回棚的那一天,父亲是下班后回家后才得知的。当晚赶紧带着它,赶到武进路上海信鸽协会申报竞赛名次。获得第二十一名。

“老夫曼-兰州鸽”成名后,上门索要种蛋的朋友络绎不绝。

六十年代初,有位郑州铁路分局的养鸽子朋友,多次来我家玩。父亲叫我喊他“任叔叔”。他曾经多次带着种蛋回郑州,可能是路上颠簸等原因,始终没能孵出小种鸽,让他很不甘心。

有一次趁父亲和我都不在家,这位“任叔叔”给了我姥姥半篮子鸡蛋,并留下八十多块钱和六十斤全国粮票。向姥姥要了钥匙,自己上晒台,打开鸽棚,将“兰州鸽”带走了。

临走时,他留下了一封两页多纸的信件,再三向父亲表示歉意。信中还明确地承诺,待他返回郑州,“老夫曼-兰州鸽”留下子鸽后,一定如约奉还,并以钱和粮票作为质押。

当时正是经济困难时期,且不说八十多块钱是个不小的数目,六十斤全国粮票可是一笔相当大的口粮票证啊。父亲无言以对。

然而,三个月过后,有一天下午,“老夫曼-兰州鸽”千里迢迢独自从郑州飞回来了。第二天,父亲给“任叔叔”寄了一封挂号信,说明:鸽子已经回家了,请他放心;几十个鸡蛋也已经吃了,表示感谢。最后,将钱和粮票如数退还,云云。

养鸽子之四

小时候我跟着父亲养鸽子纯属图新鲜,好玩。说得简单明了点,就是“喜欢”二字。

每天的晨曦拉开天空大幕,父亲或我出现在晒台上时,鸽子已经在棚里不耐烦地飞来窜去,并发出“咕、咕、咕”的呼唤声。当我们轻轻地打开鸽棚大门,二十几只鸽子会争先恐后地,拍打着有力的翅膀,飞窜出鸽棚,一刻也不停留,毫不迟疑地直扑蓝天……

那份坚决的气势,总会让迷迷瞪瞪还没睡醒的我为之一振。鸽子用它们特有的渴望蓝天飞翔的激情告诉我:新的一天又来了。早晨驯养鸽子飞行,大约需要一个小时。

由二十几只鸽子组成的飞行群体,在红砖黑瓦的石库门建筑群的上空,围绕着大大圆圆的圈子飞翔,可谓相当壮观了。它们会越飞越高,越飞越快,圆形绕圈也会变得随意自由,直至无边的天际。

雄性起阳的鸽子会在空中“啪、啪、啪”地发出振翅声响,还会翘起丰满的羽翼傲慢地滑翔,仿佛它就是这空中的王者。雌鸽子更喜欢像矫健的燕子,微微地收拢羽翼,借着风势,摆出剪刀形的飞行姿势,轻松自然地滑翔。

突然,有只鸽子带头在高空中翻了个跟头,整个鸽群瞬间欢腾起来,仿佛集体醉酒般的上下翻腾,“野蜂飞舞”,飞形多姿,一会儿像球体一样从高空翻滚坠落,一会儿又像利剑直刺云霄……

兴奋的鸽群慢慢地飞累了,会将宽宽的两翼完全舒展开来,在空中一动不动,凭借着气流和风力,像老鹰一般轻盈地飘悬在广漠的蓝天中……

这时,初升的阳光照耀在一群自由飞翔的鸽子身上,它们的身躯与羽毛,会呈现出如银似雪的颜色,是那么的圣洁,那么的通灵。这是一幅在我儿时脑海中就已定格的熟悉而又平和的画面。

我的鸽哨“嘟、嘟、嘟”地吹响起,如同炊事员叫喊:开饭啦!空中飞翔的鸽子听到哨声,便纷纷回落,围在鸽棚顶上的天棚周围,打斗嬉戏,争抢鸽食。

鸽子实行“一夫一妻制”。

雄鸽对雌鸽的忠诚度,虽然不及鸳鸯、大雁等鸟类,从一而终,至死不渝;为了杂交配对,通常会将新配对的鸽子关在一起,半个多月即可完成,但是,一旦配对成功,我所喜欢的雄鸽,无论是“老夫曼-兰州鸽”,还是“细川-三门峡”,或者“老灰克”、“淡雨点”等,对待雌鸽都非常尊崇,挚爱。说它们是“绅士”,一点也不过分。

它们会围绕雌鸽“咕嘟、咕嘟、咕嘟”地啁啭,鼓起粗粗的彩色羽毛的脖子,微微地撑开翅膀,尾羽拖地,一遍又一遍地求欢。

一旦雌鸽到了产蛋前期,雄鸽会寸步不离地予以保护。驯养鸽子的人称之谓:“雄鸽盯蛋”。此时,雌鸽若去争抢食物,雄鸽会紧跟着勇敢地冲上去,把别的鸽子驱赶开,或为之开打战斗。

鸽子的恩爱与和谐,还表现为:雌雄轮换孵蛋,共同喂养仔鸽上。孵蛋一十八天,乳鸽出壳。刚出壳的小生命及其稚嫩娇弱,两天后才睁开眼睛。第三天开始,由雌鸽轻轻地嘴对嘴地喂养进食,以后,雌雄鸽轮换孵暖,喂养。

三天后的乳鸽越长越快,几乎一天一个样,一个礼拜身体已经有拳头大小了。如果是准备以后参加放飞竞赛的信鸽,这时就要给它套上铝合金的特制的脚圈,否则,再大些就套不上去了。两个礼拜左右,乳鸽身上和翅膀上长出细小的羽毛。等到满月,一只羽翼齐整,亭亭玉立的小鸽子,已经出现在你的眼前了。这一个月里,一对小鸽子每天要不停地喂食二十多次,月消耗八至十斤鸽食。老鸽子非常地辛苦与劳累,体力损耗巨大。这也是为什么竞赛放飞的鸽子,一般不会轻易地让它们哺养小鸽子的原因了。

一个半月后,我家的鸽棚里又多了一对即将“出棚”的小鸽子了。许多养鸽朋友会上门来观赏,并讨论它们未来的驯养计划和放飞线路等。由此,鸽友们之间又多了一个聊天的话题。

原“人民日报”总编邓拓先生,曾写过一篇著名的《咏鸽》诗,我将大师的作品摘录如下,也是对同样喜欢鸽子的革命老前辈的缅怀之情吧。

战地传书忆旧时,羞将橄榄剩空枝;

和平比翼双飞梦,生死同心一念痴。

历尽世途忘苦乐,炼成火眼识安危,

倘来风雨漫天起,奋翅关河任所之。

焦辰龙点评

热爱和平

读着范老师的散文《养鸽子》,我的眼前渐渐地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:

……上海外滩海关大楼的钟声响了,一轮红日从东方徐徐升起,黄浦江上浮动着耀眼的碎金子,上早班的工人们一边吃着大饼、油条,一边去追赶无轨电车……

呵呵,生机勃勃的大上海的早晨!

窗外,树上的小鸟在啁啾;弄堂里,阿婆的煤球炉子在冒着袅袅的炊烟。

父亲和儿子出现在自家的晒台上。父亲是南下干部,一说话带着浓浓的鲁西南味;儿子在上海出生,是一个戴着红领巾的阳光男孩儿。

父亲和儿子依次打开鸽棚,20多只白色、灰色的鸽子,扑棱扑棱翅膀,摇摇地飞向屋顶,飞向蓝天……

父亲是抗日干部,曾任八路军渤海军分区电台台长。他们驯养的军鸽,曾千里传书,为中国革命做出了贡献。看着那一只只在空中飞翔的鸽子,父亲仿佛又听到了隆隆的炮声……一队和平鸽穿越时空,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一直飞到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新中国!

革命战争是为了制止战争,是为了永久的和平啊。

抗美援朝时,一对男女少年抱着一只和平鸽的年画,鼓舞了多少志愿军战士的斗志!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奋勇前进,决不后退一步,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可爱的祖国,就是抱着和平鸽的孩子们!

那凌云直上的鸽子,把一位老军人的家国情怀引向了碧霄!

那个阳光男孩儿,每每看到自己亲手养的鸽子飞向蓝天的时候,心里该是多么兴奋呀!

他放飞的是鸽子,也是自己的鸿鹄之志!

鸽子放飞兰州时,要在空中飞行4昼夜,直线距离公里;大多数鸽子在路上被淘汰,只有少数出类拔萃者从兰州飞回上海。而他们家那只德国纯种“考夫曼”鸽子,居然奋力飞回上海,在数万只参赛鸽子中脱颖而出,一举成名!

只见它已经累得脱了形,瘦成一把骨头。但是,它的翅膀练硬了!

其实,范老师的人生经历也是一次长途放飞呀!先是中学毕业之后到安徽建设兵团,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;后来又被推荐到安徽劳动大学深造,成为“工人阶级知识分子宏大新部队”(毛泽东语)的一员;再后来又带着在大学所学的知识,回到社会实践中去,成为开发浦东新区的建设者之一。

我的眼前展开了这样一幅动图:父亲和儿子豪情满怀地走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,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座雨后春笋似的摩天大楼,一道道彩虹似的浦江大桥;蓝天白云下,一群鸽子在翩翩飞舞……

这正是:

黄花地,碧云天,

军鸽传信笑烽烟。

广阔天地劳筋骨,

开发浦东又扬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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